【人民的名义】关山难越(三)(终)

我一字一句看完,又倒回去一字一句重新读过来,最终,却想要忘记他,却忘记不了。
表白大大!

唐宋:

给亲爱的挞 @什么我不告诉你 ,赶着码完了,虽然这一章实在很丧……可我还是希望你能开心。


私设如山
厅花中心,一个不知所云的意识流。其实就是脑洞太多又写不好故事糟心的不行就随便放飞一下自我。
ooc到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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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赶去孤鹰岭的直升机上,侯亮平十分清楚明白自己要干什么,应该怎么做,他将面对的人是他的老学长还是别人的老学长对他工作情绪的影响不大,他向来坚定通透,无欲则刚,但这种时候他心下终究有些茫然。


    他记起来自己调任到汉东以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去医院看陈海。


    那声刺耳的碰撞声在他耳边鬼魅般一直挥之不去,上一秒钟他们还在谈工作谈要出去吃饭,下一秒钟就再没有任何声音了。陈海成竹在胸的语气藏得滴水不漏,他从来不是性格张扬的人,但是侯亮平察觉到了陈海隐而不发的跃跃欲试,他太了解陈海了,因为跑了个丁义珍郁结了几天的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侯亮平当时攥着电话想,陈海来了,这是久违的并肩作战啊,家里的庆功酒可以开封了。


    然而他现在只能接过陈海手里的利刃,原本是约好要两个人一起走的路,如今只剩他一个人了。探视的时间没到,侯亮平只能站在门外,陈海安安静静的躺在病床上,隔着一层玻璃,侯亮平都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呼吸。他咬着牙,内心几乎生出怨愤。侯亮平是个透亮清明的人,性格外向,他这辈子没恨过什么人,现在这还是第一次。他攥了攥拳,又放开了,现在不是发泄情绪的时候,他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陈海是因为什么出的事儿侯亮平心知肚明,汉东省他待过,虽说时间久了点,但是人大部分都认识,知道陈海遇害的那天晚上他在书房坐了一夜,将所有大小官员在脑子里过了个遍。他心里早就有怀疑的对象,现在陈海遇害,那个形象更是在他脑海里呼之欲出。办案不能靠假想,他需要证据。由此秦局长问他调任汉东代替陈海出任反贪局局长的时候,他答应的毫不犹豫。除了工作上的原则性的原因,和关于陈海的感情上的原因,也有个人原因。他有话要问祁同伟。


    他了解陈海,也了解他们的对手,这个机会来的理所当然又千载难逢,不要说有危险,就算是刀山,他也得毫不犹豫的上。公平正义,激浊扬清,这些听上去仿佛只存在于政治课本和宣传词里的东西,是他还不到二十岁那年踏进汉东大学政法系的教师门的时候就有的信仰。他为此奋斗了二十年,不论是为了自己的理想和信念,还是为了陈海,这场仗他都只能赢,不能输。


 


    收到高小琴的短信以后祁同伟开了一夜的车,从小路绕回了孤鹰岭。公安厅长的位置不是白干的,哪里会设卡拦截什么地方会撒网等着他往里进,这些事情他门儿清,他身上也没有电子设备无法定位追踪,这么走了一夜居然畅通无阻。悄悄出省或许也是可行的,但是他不可能选择去过那种被通缉和逃亡的生活。这条路该怎么走便怎么走,他当初做了选择的时候,就没想过给自己留下退路。


    高小琴没能出境,他虽然有些懊恼,却也并不算十分失望,大概是因为他一早就清楚高小琴能顺利离境的希望不大。这些话他没有对高小琴说,他给了她对顺利离境的希望,一方面是因为他确实希望高小琴可以远走高飞,另一方面则是他不能留下她,她身上没有死罪,她还能有以后的生活。这盘下残了的棋,该他自己去做了断。也只能他自己去做了断。


    晌午时分他到了目的地,在山脚下停车,而后将后备箱里的狙击枪拿出来利落的组装好。他平稳的端着枪击落了一只大雁来试枪,情绪十分平和,一点将要搏命的自觉都没有。他也不需要有,这条路走完了,他只是想回这个地方看看,把句号划在这里而已。他在这里身披荣光,也在这里踏进万丈深渊,这是他真正的光荣与罪恶开始的地方,也该是他罪恶与光荣结束的地方。


    他用外套将狙击枪包起来,顺着当年曾经命悬一线跌跌撞撞走过的那条路上了山,二十年前他只身犯险时的喊打喊杀声隐约还在耳边。那时他带着一身枪伤,手里只有一把五四式手枪,如今他怀里抱着杀伤力巨大的高精狙,重新踏足这条路,深山里寂静无人,时光安宁的仿佛那仅仅是他曾做过的一场血腥的噩梦。


    他找到那所小学,在门口的牌匾下驻足,他仰头看那几个字,风风雨雨二十几年了,这里居然没有半分变化。秦老师坐在院子里,见了他十分高兴。这里太闭塞,村子里不剩几个人了,但秦老师一直没有动过离开的年头。


    祁同伟站在院子里,他怀里抱着冰凉沉重的枪械,有些心不在焉。老人连着问了他几个问题,他挑挑拣拣的敷衍了一下,最后说,我饿了。于是秦老师去给他做饭,他进了屋,坐在凳子上安静的喝茶。他耳边萦绕着太多声音,有高小琴问他“我们这次还能胜天半子吗?”,有高育良问他“你怎么忍心呢?”,有那首救了他一命的儿歌,有催命般的脚步声,也有侯亮平和陈海跟在他后面叫他学长也叫他师兄,还有陈阳,她望着远山和天空,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快乐,她说,你很好,我很喜欢你。


    祁同伟盯着桌子上老旧的木头纹路,轻声哼着那首儿歌。


    太久远了,他想,有些事情他都快记不得了。现在回忆起来,恍如隔世。


 


    秦老师把饭摆上桌子,他们坐下没多久,特警就到了。直升机的嗡鸣声在深山里回荡不息,二十年前死亡的号角,如今再次奏响了。


    省委的反应比祁同伟想象中的快,他往天上看了一眼,迅速做出了本能反应。直到广播的声音随风飘下来,他才开始思考来人的身份。来的居然是侯亮平,祁同伟端着枪,自始至终将直升机套在瞄准镜里。他都能猜到侯亮平会说什么,他其实最了解这个学弟,他们两个大学的时候就棋逢对手,没想到最后在这局棋上,也是他们两人对弈。


    秦老师在一边劝他不要再犟了,祁同伟当做没有听见,他漫不经心的想,他听到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坦白从宽吗?他不想对谁坦白,他也不需要谁对他从宽。
    侯亮平下了直升机,他抱着外套走进院子里,坦然的站在枪口下里,他身上的制服衬衫白的耀眼,酒红色的领带随风翻飞,像一面别样的旗帜。
    祁同伟蓦然记起研一那年新生入学后的一个大会,他跟侯亮平一本一研两个学生会主席先后上台致辞。会是为什么开得他早就忘了,但他记得上台前换正装,陈阳和陈海抓着他们两个打领带。侯亮平喋喋不休的跟陈海开玩笑,陈海平静的顶回去说再聒噪就拿领带勒死你。陈阳一边笑一边手指灵巧的帮他打好了一个温莎结,她偏着头跟他说话,像一捧温柔的水,一树灿烂的花,恬淡却又生动。
    祁同伟跟侯亮平一起出了准备室,刚好遇到高育良,老师看到他们两个心情明显很好,开了几句玩笑安慰他们两个不要紧张。祁同伟抱着肩膀笑,他出席这样的活动不是第一次了,当即表示自己心理建设早就做好了,就是不知道身边的猴崽子能不能稳定发挥。侯亮平立刻反驳道若是自己不拿出政法系的风采把台下的人全折服了,算他白当这个学生会主席。高育良笑着嫌了几句,说他们两个上台前还没正形。他们说话的时候几个辅导员从他们身边经过,祁同伟正拍着侯亮平的肩笑,他年轻英气的侧脸被光线削剪的分外惹眼,身姿挺拔如竹如松傲雪凌霜,眉梢眼角含着不易被人察觉的锐气。


    辅导员中一个留长卷发的女老师同高育良打了个招呼,她跟祁同伟错肩而过,深深看了他一眼。祁同伟浑然不觉,他正跟侯亮平互相整了整衣服毫无惧意的准备登台演讲,几个负责后台工作的学生迎过来一边带路一边争分夺秒讲了最后一遍注意事项,说完了又忍不住小声给两位学长加油。那时所有的人心里都埋藏着梦想最初的模样,干净,坦荡,热血难平。一切尖锐的矛盾都还蛰伏在命运的阴影里,仿佛不曾存在过。时光美好的像个巨大的阴谋笼罩在所有人头顶,他们此刻就站在命运的起点,却毫无察觉。他们看着身边的人,目光清澈眼神真挚,爱情是真的,友情是真的,师生情也是真的。谁也不知道多年后他们被命运推在同一局棋里,斗的你死我活,两败俱伤。


    侯亮平对冰冷的枪口视若无睹,他像以往无数次跟自己的学长就个小问题开个辩论会的语气问他,你怎么忍心对陈海下手呢?他可是陈阳的弟弟。


    终于问出来了。之前在山水庄园,在公安厅,在高育良的家里,在他们打过的无数个电话里,侯亮平面对他大概把这个问题酝酿了几百次了。几天前高育良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你怎么忍心呢?何其忍心,这个问题问的真是好。祁同伟咬着牙,话几乎是吼出来的,他说我没办法。忍心怎么样,不忍心怎么样,成王败寇弱肉强食,谁管你忍不忍心。


     侯亮平依旧苦口婆心,他想以国法党纪迫祁同伟回头,他真的以为他可以回头。这若不是此刻生死对立,祁同伟可能会笑出来,然后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别犯傻。他是政法系出身的高材生,后来又干遍了公检法的工作,可以说是一路伴着法律条文过来的,可是那些东西他一句都不信!这些东西既不是他的信仰,也不是他人生的基石,只是他摸着过河的石头而已。他用极度的现实主义和极度的理想主义把自己逼进了死路,不是他回不了头,是他从未想过要回头。

    跟我回家吧,死,也要死在家里。
    死在家里。祁同伟端着枪看着窗外,他的学弟站在五月份催着万物生长的阳光下,站姿挺拔,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时光对这个人太宽容,侯亮平身上还带着岁月洗不掉的少年气,一如二十年前。他刚来的时候就从直升机上对他喊话,说带他回家。祁同伟不合时宜的觉得可笑,此心安处是吾乡,如果说他有过家的话,那也该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高育良住的是学校分配的独栋小楼,那一片都是学校教职工住房,楼前巷子里植一排玉兰,每年九月份玉兰花期,恰好是新生入学的时候,高育良总免不了要忙一阵子,祁同伟自然也闲不下来,隔一两天他就得抱着书或资料去老师家走一趟。
    大多数时候他同高育良一起,老师在前面走,边走边同他散漫的聊天,有时候考他功课,有时候问他时政。祁同伟在后面跟着,他功课一向做的刻苦,答起老师的话来从容流畅,从不踯躅。汉大的住宿区很安静,微微仰头便能看见怒放的玉兰花,分外清雅。再后来跟在高育良身后的又多了侯亮平和陈海,气氛便骤然活泼了起来,古今世事诗词歌赋无一不谈。侯亮平文思活络,切入点十分出其不意,陈海对侯亮平向来是助纣为虐,每每只有祁同伟截的住他的话,高育良和陈海于是自去闲聊不管他俩,两人一直争论到家里才肯休战,吴惠芬早早准备好了饭菜茶点等着他们。
    玉兰花开的热烈,从青葱年月蔓延至今,那些花树根植在他们已然消失的年少岁月里,此刻突然开始疯长,枝丫从记忆中钻出来,拨开这些年他亲手做下的罪孽,牢牢的将他缠绕其中。


    山里阴凉,他浸在阴影里,身上曾经受过的枪伤隐隐约约的疼。
    “我想回去,我做梦都想回去。”
    他最初的荣光与骄傲早已被他亲手捏的粉碎,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过去于他何止是一道天堑,回头于他而言,何止隔有重山难度。天下之大,到如今他早就没有家了。何况他也不曾想过回头,他步步踩着警纪国法,步步将自己逼在一个没有后路的境地里。
    
    祁同伟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四平八稳。他在准星里套住了侯亮平,先是胸口,后是头颅。侯亮平隔着深山里冰凉的阳光望过来,他眼神平静,微微绷着下巴,他甚至比不久前在山水庄园里被枪指着头的时候都要冷静。


    第一个想到他的去向前来劝降的是侯亮平,这简直是阴差阳错,却又顺理成章。不久之前他们曾一起吃饭,他曾问过侯亮平,若是他们同时拿枪向对方射击,会是谁死。一语成箴,现如今侯亮平手无寸铁,然而他们所有曾共处的时光里再没有哪个时候比现在更像生死对立。这是这个世界上他最想杀又最不想杀的人,这个人此刻站在他的枪口下,这是一场审判,他是审判者,亦是被审判者。
    站在他面前的,该是二十岁的侯亮平,眉梢眼角间尽是无畏于岁月打磨的少年锐气。那时他看着他,眼睛里全然是跃跃欲试和棋逢对手的兴奋。陈海站在侯亮平身后,娃娃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他向来待人宽厚,对他尤甚。
    高育良站在最后,祁同伟没想过这条不归路最初是谁给自己架的梯子,也不知道远在京州的电话里老师已经给他判了死刑。他记得第一次去上高育良的课,老师身后是大片的板书,阳光很好,透过窗子落在他的黑色西服上。高育良带着黑框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平静,举手投足间都是学术熏陶出的儒雅气息,端的是风流倜傥。他是他们三个在法理道义上最初的启蒙者,所谓仰之弥高钻之弥坚,都是他言传身教给他们的。他曾是高育良最得意的门生。


    陈阳坐在前排的座位上低着头看书,她柔软的头发散下来,祁同伟看不清楚她的脸。那明明是个如竹如兰的女孩子,大气,通透,沉稳,豁达,却又有着出乎意料的温柔,她伸手将头发捋到耳后,继续看手里的书,自始至终没有抬头。
    而他自己,二十岁的祁同伟坐在陈阳左手边的座位上,手边放着着课本,年轻英俊的眉眼里含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傲气。他那个时候确实有傲的底气,才华、外貌、能力,除了背景,他哪一样都十分出色。他还年少,涉世未深,坚信着他可以凭借这些去拿他想要的东西,那时他因年轻而无畏,他信天生我才必有用,他该如此,他当如此。
    他向这边看过来,那个曾经还能称得上是干净的少年,端坐在象牙塔里,望向二十年后他满手的罪孽。
    望向这暗无天日,张扬狂妄,磕磕绊绊一路的荆棘与贪念。
    旧日里所有的荣光与温情,早就统统被他亲手用别人的鲜血抹杀的一干二净。


    祁同伟最后看了一看侯亮平。


    二十年前他们初相见,二十年前他曾是少年。


    如今关山万里路,至此终是春风不度,雪满梁园。


    他早就回不去了。



    下课铃清脆悠长,像一阵抓不住的风,惊飞了窗边一群鸽子。
    祁同伟放开了狙击枪。
    他抓起桌子上那把跟着他辗转漂泊了二十年的五四式手枪,骂了一句,去他妈的老天爷。
    他调转枪口对准了自己。


    他没能胜天半子,天也休想赢他半子。他最初的锋芒和光亮,最后的傲气和狂妄,他终于过了他肆意骄妄的一生,虽不是他一开始设想的一生。


    他过的清醒走的坚决,孤独罪恶又惊天动地,不光明却磊落,一路到死不回头,不容他人置喙。



    枪响了。
    受惊的鸽子扑啦啦的飞过去,柔软的羽毛雪花一样铺天盖地的落下来。

    盖住他来时满心悲怆。
    盖住他去时两手罪孽。
    盖住他孤独一生无人知晓的疯狂。

    愿你再没有来生。
    愿你再不为尘世所负。
    愿你再不负无辜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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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吧,如挞挞所说,他的一生活的罪恶又灿烂。


他不信法理不敬伦常,非要去走这条不回头的路。


他这一辈子过的太满了,我不想论他的是非对错,只盼他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走,不要再有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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